当我仰望星空,当我走进家门,当我见到步履蹒跚的阿婆,就想起我的心灯,并在环宇万籁中寻觅。
1952年,父亲从林业三师转业,分配到翠岭场的十里河生产段工作,和母亲结为伉俪。母亲23岁,在翠岭糕点厂上班。父母养育了我们四个兄弟。父亲的工作几经变动,先后在安全林场、向阳林场工作,文化大革命前任安全场场长。
文革期间,父亲每晚上被批斗,白天还要接受工人阶段的监督劳动,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因心力憔悴去世。父亲走时,我们哥四人最大的11岁,最小的3岁;我做为老三时年6岁。
男人是家的天,父亲走了,天塌了,家庭的重担完全压在瘦弱身躯的母亲身上。她暗想,失去父爱的家庭尽管灰暗,但我要撑起家庭的蓝天。于是,她就开动了自身的最大马力,像陀螺一样,没黑没白地忙碌着。那时,她已在林场食堂当师付,每天早四点就去上班,筹备好食堂的早餐后,立即回家给我们准备早饭,安排我们上学。临出家门时,总是嘱咐我们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母亲从来不知疲倦,有时利用同班工人休息时间,跑回来做家务,喂猪、鸡;洗衣服。
母亲与人为善,心肠特好,甘愿为社会奉献,全场所的职工、青年都和她处得融洽,知青们都称呼她为丁大姑。有一年冬天的傍晚,来食堂就餐的知青宫大哥,穿的棉袄破露出棉花,母亲看到了,放在心上。饭后把他领回家,细致地缝补好了。宫大哥很是感动,当即就说,丁姑,你就是我妈,以后家里的活我包了。事后,宫大哥常来我家挑水、劈柴。又是一年,知青点的8个姑娘,因故回场晚了,已过了开饭时间,食堂里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充饥。母亲当机立断——上我家,干一天活了,不能饿着,别弄出胃病。于是,母亲在家给她们做了一锅白面疙瘩汤。这在今天不算个事,可在当时,每月每人8斤细粮,2两豆油的时代,那绝对是一份赋予和关爱。
母亲的含辛茹苦反衬了姥姥的家风,因此,姥姥对我们的帮助和影响也很大。她老人家是小脚,帮我母亲带孩子,做家务琐事,也是传递着母爱。这种爱对孤儿寡母家庭恰如雪中送炭,又是一种高尚的担当。我们对她老人家也很疼爱。有一次,姥姥感冒了,高烧不退,母亲叫我去林场医务所找大夫。我一路小跑,找来大夫,及时用了药,姥姥的高烧很快退了。我家做点所谓的好吃的,母亲首先想到姥姥。记得有一年夏天,家里用咸肉炖豆角,出锅后,母亲先盛出一碗,叫我给姥姥送去,还嘱咐说,叫你姥趁热吃。
百善孝为先,母亲把这种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发挥得力所能及和乐善好为的程度。有一年,春节前后,母亲做了一锅猪肉炖酸菜。这是她在全场最有名的菜。酸菜是用炖肉汤、血筋炖出来的,送出时再另加一块方子肉。做好后,母亲叫我们分别给场里的几位老人一一送去。
母亲心灵手巧,她的剪子功,缝纫活在全场堪称技压群芳。林场与我同龄或年纪相仿的人都穿过她做的衣服。记得有一年农历腊月廿十九,姜婶扛来一匹布,说是急求给自家孩子做新装。她家11个孩子,经济不宽裕,可能是在林场卖店赊的。母亲当时正忙于蒸豆包、馒头等春节期间的食品,看到她来送来的“急活”,赶忙放下自己的事,立即动手剪裁,缝纫,一直干了个通宵,终于在除夕凌晨,把一匹布制成衣服。母亲就是这样舍得付出,像海绵一样把她的时间和爱心挤出来,献给亲友邻里。
母亲晚年时光在阳光、平和、友善、大度、从容、幸福中度过。她生活有规律,注意锻炼身体,关注时事;善待乡邻友人,经常与她们交往;还念念不忘向我们灌输诚信做人,艰苦奋斗,自强不息,谦虚谨慎,尊老爱幼等美德。她时时处处显露出高尚、优雅、睿智、善良的孟母形像。
母亲2013年4月24日去了天国。这三年里,我无时不在怀念她。她这盏心灯永远不会熄灭,照亮我们一生的行程。李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