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电视台女主播擎着麦克采访他时,心就很纠结:这老天真会开玩笑,竟然把美与丑如此残酷地镶嵌在一个人身上。
被采访者叫华兴义,是一名转业森警军人。八年前一次扑救森林大火,他为了保护原始红松林和一个班的森警战友,被烧得肢体残缺、面目皆非。转业后,他以半残之躯无偿帮助社区调解邻里纠纷、挽救失足青少年、清扫楼道,被评为道德模范,经常受到各级新闻媒体采访。这次,省电视台要给他做个专题报道。
他已经做过几次手术,但由于烧伤严重,面孔仍旧惨不忍睹。采访之前,女主播虽有心理准备,但当她看到他第一眼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她几乎不敢正眼瞅他。但是为了完成采访任务,她只好忍!
忍耐快到极限时,采访也宣告结束。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离现场。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华兴义要跟女主播握手。按常理,这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可现在,却把她难住了。他那两个手掌上只剩下四个长短不一的残指,像被火烧过的枯树桠一样。看上一眼,就让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她正犹豫不决,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华兴义竟然凑到她跟前,张开双臂做出个要拥抱的姿势。见她仍呆若木鸡,只轻轻地拥抱她一下,并亲妮地拍拍她的肩膀,便礼貌地离开了。
在以往工作中,这类陌生男性对她的亲妮动作,她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却吓得她灵魂出窍,“妈呀”一声狼狈逃窜。
她被吓病了。每天夜里,她经常梦见自己与初恋情人在小树林里约会,已经听到了恋人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啊!”地一声,她尖叫着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为了女儿,爹妈有病乱投医,既给她看过心理医生,也找过巫医神汉;既让她住过院打过点滴,也给她吃过不少汤药,但这些都不见效。大伙都为她感到婉惜,难道一张惨不忍睹的丑脸,就能毁掉一个漂亮主播的前程吗?
女主播被吓病的消息传到华兴义耳朵,他深为自己的鲁莽举动内疚和不安。他对女主播的父母说,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钤人,既然祸是我闯的,我就有责任把她的病治好。我想见见你们的女儿。
二老怕雪上加霜,死活也不让他见。他哀求半天,见仍无济于事,末了,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说,那好吧,实在不让我见她,就麻烦二老把这个纸包交给他吧……
万万没料到,当女儿把纸包一打开,眼前就突然一亮问,爹,妈,你们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是那个把你吓坏的丑鬼送来的!
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不怕再吓着你呀!
不怕,快去叫他!
面目依然丑陋的华兴义很快出现在女主播面前。但不知为什么,女主播不但一点不害怕,反倒盯着他的脸问:你认识华林吗?
他说,我就是啊!
她又问,你不叫华兴义吗?
他说,这个名字是我后改的。
女主播一听,从病床上一跃而起,一下扑到华林身上,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
——华林啊,你居然还活着,可你当初为啥让别人骗我说你死了呀?你知道吗,八年来,我时刻都想着你呀!快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华林也流泪了,我已经被烧成这个样子,怕误了你的前程啊!
爹妈都被姑娘的举动惊呆了,他们很纳闷,那纸包里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竟把咱姑娘的病治好了?老两口想探个究竟……
——原来,纸包里装的根本不是药,而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轻英俊的森警战士,上面写着四个字:华林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