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伊春1月20日电(吴秀忠)那是个充满神奇、充满诱惑的地方,那里的冬天冷得出奇,居然能把石头冻得裂开。那个地方在北大荒往北,叫“小兴安岭”。
伯父、父亲、叔叔都是小兴安岭(伊春)林区开发建设的第一代林业工人。他们虽然都是1952年来这里的,但却是相隔几个月分坐3趟车,可见这里对他们的诱惑之大。我们家族一向不缺乏闯荡精神,曾祖父年轻时曾进京闯荡,祖父只身闯关东。父亲这一代闯关东与祖父相比去得更远,地图上标示北纬58度。
小时候,我对父亲很陌生,父亲走时,我还不到3岁,1957年我来金山屯前父亲只回去探过两次家。第一次探家时带回去的一张宣传画被母亲贴在了墙上,画的是工人装火车的情景。火车装得很高,8个人在飞雪中抬着一根原木行进在跳板上,身体前倾着,很吃力。妈妈对我说:“你爸爸就是装火车的。”一位堂叔对我说:“你爸爸干活的地方是红松故乡,叫‘伊春’。”
那时候出门到小兴安岭是令人眼热的事。年轻人都想去,希望挣了钱后改变家里的命运,但是路途遥远,很多人连买车票的钱都凑不到。一位亲戚端着一笼子鸡到集市上连鸡笼子也卖了,但只够买到沈阳的车票。他只好在沈阳下了火车,后来成了一名铁路工人。
那时,林区的气候寒冷,生活条件艰苦,劳动强度极大,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顺着山坡刨下一块来,三面石壁为墙,另一面用小杆夹上糊上泥,泼上水冻成冰墙。屋顶铺上小杆和茅草压上土,便是住的地方了。一个冬天吃不到一口蔬菜,天天盐水泡黄豆。每日顶着星星出工,戴着月亮收工,整日肩膀上都压着千斤重的木头。一年有半年冬天,从春到秋很难见到一个晴天,每日小咬、蚊子、瞎蠓三班倒,山上的熊、蛇比人还多。许多人下了火车便回去了,也有的干了一个阶段后又离开了。留下来的都是钢铁硬汉,他们挺起了小兴安岭的脊梁,伊春的林区开发史是这些汉子蘸着血汗写出来的。
1957年,母亲及两个妹妹先于我来到这里,初冬时节奶奶又把我送了过来。小兴安岭壮观美丽的景色在一个刚从盐碱地上走来的孩子眼里就是天堂。第一次见到了山,见到了大河,见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当时河边已结了冰,只有河中间一条清澈的清沟还在奔涌着。我天天跟在大一点儿的孩子后边抽冰尜、支爬犁。那时我已上二年级了,可是直到河水都冻住后才上的学。
那时的人多是移民,来自祖国许多省市,按口音分成两大类,说东北话的被称为“臭迷子”,说关里话的称为“山东棒子”。民族很多,汉族、回族、朝鲜族、蒙古族、满族、鄂伦春族、赫哲族。伊春有13支回民工队,每个工队都有100多名工人。我刚来时因口音没少闹笑话。一次,因丢钢笔而迟到,任我反复解释“钢北(笔)没(mu)了”,可老师怎么也听不明白。还有一次,妈妈让我去买针,到了商店后,我又跑回来问:“妈妈,这儿管针叫嘛啊?”如今,生活在伊春的人早已不分地域,都讲普通话,那些年过八旬的老林业工人说话时还带有家乡的口音。因为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没有地域间的歧视,民族也没有优劣之分,汉族、回族、蒙古族、满族等如亲兄弟一样和睦相处。
把当年闯关东的往事珍藏起来,留住记忆,留住历史,就是对前辈的一种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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