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伊春9月20日电
林城晚报提供记者邴炎秋/文
哈拉腰的挂吧嘿!
蹲腿个哈腰嘿!
搂钩就搂上吧嘿!
挺起个腰来嘿!
老哥们八个嘿!
抬着个木头嘿!
上了个跳板嘿!
呦——嘿!
以上的这段文字,是东北林区劳动号子《哈腰挂号》中的一段唱词。9月17日,由市群众艺术馆20余人特别组成的老年合唱团,携“东北林区劳动号子”首次赴哈尔滨参加了省“群星奖”大赛的演出。饱含激情、饱含力量、激昂、明快、节奏铿锵有力的东北林区劳动号子,作为省13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项,第一次响彻在省级大奖赛的舞台上。
怀着对东北林区号子的探奇心理,记者采访了相关部门。
林区劳动号子的起源
据《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记载:劳动号子历史悠久,它不但要早于各种民歌民谣形式,甚至要早于人类完整的语言形成。
鲁迅先生说过:“我们的祖先原始人,原是连话也不会说的,为了共同劳作,必须发表意见,才渐渐地体现了复杂的声音来,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一个叫道“杭育杭育”,那么就是创作,大家也要佩服、应用的,这就等于出版;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下来,这就是文学……”
林区劳动号子的历史阶段要早于其他各种号子。我们的祖先,从离开山洞居住的那天起,就渐渐地学会伐木造屋。文字记载《诗经》里的“伐檀”、“伐木”为最早。在《淮南子·道应训》中,对抬木号子的歌唱形式(唱法),则有更明确、生动的记述,“举木”歌(也即最早的抬木号子),已有悠久的历史。
据市群众艺术馆馆长谭景致介绍,林区劳动号子是历史的产物,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劳动与文化相结合的一种文化现象,是林区开发建设过程中所累积起来的一种绿色文化资源。
据考证,林区劳动号子,是伴随着林区的开山采伐而产生的,并在长期的实际劳动中经过普遍的流传、应用而逐步发展起来的。
林区劳动号子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仅仅是劳动过程中的一种自然形态的极其简单的呼号,但是,随着这种劳动的不断发展,生产劳动方式的不断改进,劳动程序的不断完善,这种号子也就由原始形态的简单呼喊逐渐地发展成为具有一定规律、独特形式和风格的带有音乐节奏特征的劳动歌声。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是劳动号子大家族中的一个种类,它是指流传在东北长白山、完达山和大小兴安岭林区的各种与木材生产有关的劳动号子。它有很强的地域性和人文特征。
东北林区的劳动号子与四川林区、云南林区的劳动号子不同。一种劳动号子的形成,有生活的习惯性,也有民间性、社会性,同时,它还受时代的制约。解放前,在极其艰难的生活条件下,林业劳动者承受着无比沉重的劳动,那些被抓到山里当劳工的穷哥们儿,成年累月地在死亡线上挣扎,被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喊出的是一种沉重、压抑但又不肯屈服的号子。
解放后,林区工人成为开发、建设林区的主人,劳动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劳动条件不断改善,林业战线上广大林业工人以主人翁的姿态进行着紧张热烈劳动的同时,抒发着他们对大自然的感情,以崭新的音调和词句反映沸腾的社会主义劳动生活。这时,喊出来的号子则是一种高亢、嘹亮和雄壮有力的声音,这种号子反映了新社会林业工人的幸福快乐生活,也表现了工人们坚定、沉着、战胜困难的英雄气概。
种类繁多的东北林区劳动号子
由于林业生产环节不同,劳动内容不同,因此,所需要的劳动号子也不同,在不同的劳动特征下劳动者便根据需要创造出了不同的号子。
“采伐号子”是指伐树工人在一棵树即将伐倒之时,为了附近作业工人的安全提醒警告他们离即将倒下的树远些,以防止危险。这号子只有四句“顺山倒”、“上山倒”、“下山倒”、“横山倒”。
“蘑菇头”号子在过去称其为“磨骨头”号子,它是根据工人在抬木头时杠子压在肩上而得名的。这种号子是劳动者一组人共同抬起一根木头,在重负之下为了激发力量,统一步伐而设置的一种号子,这种号子节奏明快,规律性强,具有一种催人向前的特点。它的呼唱形式是:一人领号,多个应和,有一种互动呼应感,以此来振奋精神,激发力量,统一步伐,传递使用力量的力度,以达到完成单元劳动的目的。
“拽大绳号”适用于楞场、贮木场的装车、归楞等运木劳动。在劳动时,用两根几十米长的棕绳,套在被滚动的木头两端(底下垫有楞木或爬杠),把“绳根”栓在车体或楞垛后面较牢固的地方,配备力量相等的人数在两边拽绳。一盘绳(即一个工组)一般由10人至14人组成(其中一个工人打掩儿)。这种号子在领呼时不拽,合号时大家一起拽绳,木头就随着号子声横着向前滚动。“拽大绳号”流传很广,在大小兴安岭等地普遍应用着。
“瓦杠号”是劳动时除号头一人拿压角子外,其余都拿瓦杠,所以取名瓦杠号。“瓦杠号”适用于装车时、归楞和平地运木等劳动。它的劳力组织配备一般6至12人。具体的劳动形式是:被搬运的木头底下垫有楞木或爬杠,大家用瓦杠撬动,木头就向前(或向上滚动)。“瓦杠号”在一般正常情况下是一号撬一下,其力点是在合呼时的第一拍上。“瓦杠号”的基本曲调是由一领一合,二者曲调落音相同的乐句构成,根据劳动的需要稍加变化的多次反复。
“流送号”也叫赶羊,就是利用天然的河水或江水往下流放木材。所谓“赶羊”,就是把原木推到河里或江里散放(即“散羊”),就是与编排流放相对而言。所谓“拉羊拽号”,它是由拽大绳派生出来的。因为把它用于“拉羊”(即捞木头),所以取名为“拉羊拽号”。这种号子多用于流送的拆垛劳动。
同时,东北林区劳动号子还有“吆依三号”,主要适用于装平车、归楞、平地运木以及流送等各项劳动;“朝鲜族号子”是在朝鲜族工人中流传,应用的劳动号。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虽然某种号子相对于某种劳动,但是实际使用中它们也有相互辅助、相互替代的过程。如“吆依三号”既有“瓦杠号”的成份,又有“羊工号”的成份。林区劳动号子的种类和音调是互相影响,又各自成章的。
拥有各种功能的东北林区劳动号子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是在劳动实践中产生的,是在配合劳动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它与生产劳动有紧密相连的关系。根据东北林区劳动号子在实践中所发挥的作用,可以总结出几大功能。
提醒和警告功能。如采伐号子“顺山倒”、“横山倒”、“上山倒”、“下山倒”,它的功能是在山高林密的情况下,在树即将放倒时提醒周围近距离的人脱离危险区,以防受到倒树的意外伤害,以保证人身安全。
音乐功能。东北林区劳动号子虽然是劳动者在劳动生产中根据劳动特点自然呼喊中的号子,但是,它具备很强的音乐特征。
伊春林区的老林业工人赵希孟,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努力,把东北林区的劳动号子收集整理,把不同种类的号子都谱成音乐曲调,形成能够独立演唱的号子歌曲。他的研究成果受到当时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马可的高度评价,称其为“填补了世界音乐史上的空白”。上世纪六十年代,林业工人带着号子音乐参加了北京音乐周的演出,因其独特新颖而轰动京城。
建国初期,不满18岁的赵希孟在小兴安岭林区当了伐木工人,因为他身体壮实,干活灵巧,工人们推举他当挑头的,在抬“蘑菇头”时让他领唱劳动号子。1953年春节,林区搞文艺汇演,大家鼓动赵希孟让他上台唱劳动号子,不料这一唱台下掌声雷动,使赵希孟很受感动,不久,他又被推选参加省里的演出。
1956年8月,赵希孟作为林业工人的特约代表到北京参加了第一届全国音乐周的演出,他唱的《森林号子》受到了首都听众的热烈欢迎,著名音乐家马可会见了他,并嘱咐他要下一番苦功,整理出一套林区劳动号子的音乐资料。
统一步调的功能。林区的生产劳动实践中有许多工种在劳动中都有各自的规律,比如拽大绳归楞,需要劲往一处使,10多人做同一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号令,而拽大绳号子便是统一号令的集中体现;再如“蘑菇头”号子,8个人通过一定的组织形式抬起来一根木头,如果各迈各的步就无法进行。它也需要一种号子来统一步调,工人们根据号子的一呼一应,达到集中力量,统一步调的目的,从而完成劳动过程。
鼓舞功能。东北林区劳动号子的产生与应用,不仅仅能够协调动作,调解步伐,而且它还有一个统一思想,激发情绪,鼓舞士气的功能。在一些时间紧张、木头又很大、任务要求又很紧迫的劳动中,工人们喊起激昂的号子,就会扬起精神,鼓足勇气,忘掉疲劳,发挥出巨大的精神能量。同时,它还能鼓舞工人们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劳动情绪。
团结凝聚的功能。其不仅仅能够统一步调,同时,它还能够起到促进团结,凝聚队伍的作用。在林区生产作业中,无论是在山上林场,还是在贮木场的装车现场,无论是归楞还是出河,只要号子声一响,人们便会忘掉一切,把自己紧紧团结在劳动的集体中,使这个集体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的价值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的产生和在生产实践中的运用,对于促进林区的开发建设,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伴随林业生产机械化的产生和林业生产逐步的现代化,东北林区的劳动号子也随着手工作业和体力劳动的消失而消失了,但是,它却证实了一个号子文化的历史时期,记录了特定的历史时期内东北林区林业工人劳动生产的真实画卷。东北林区劳动号子的原生态反映,还体现了东北林区劳动群众的思想感情。
东北林区劳动号子虽然是在不同劳动中产生和形成的,但是它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影响了一个时代的人。它不是史诗,也不是音乐巨著,但是它却像史诗、乐章一样,响彻在东北林区开发建设的时空中,伴随在人们的生产生活和精神记忆里。
上图为市群众艺术馆老年合唱团在表演林区劳动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