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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卫 挥之不去的情愫
//yichun.dbw.cn   2005-12-27 09:31:56

  东北网伊春12月27日电

  匆匆的,我们来了。

  当年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小伙子,在岁月无情的流逝中,如今都变成了满脸沧桑、两鬓飘雪的半大老头儿、老太婆,这不能不令人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句词有了更深的感慨:岁月啊,真的不饶人啊!

  匆匆的,我们走了。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要离开这片曾经承载过我们青春时光、燃烧过我们青春激情、编织过我们青春梦想的土地。我们的心头,怎能不萦绕起丝丝缕缕难以割舍的离情别绪,又怎能不让我们对你--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前卫农场久久地凝视、久久地回望啊!

骆驼峰啊,我们多么熟悉的山峦,你可曾记得,36年前,在那个莺飞草长、百花吐艳的季节里,当我们这些号称“知青”的青年男女抖落了一路征尘,一脚踏上你的土地的时候,你首先闯入了我们的眼帘:在那莽莽漫漫的大岗边缘,突兀两座青翠的山峦,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相依相连,仿佛是一匹雄健的骆驼,在这塞北杳无人烟的荒原上,不知疲倦地默默地跋涉着。看到你,带我们来这里下乡的连长万里说:“大家看,像不像骆驼?”我们答:“像,太像啦!”“那就叫‘骆驼峰’吧。”“好!”大家一齐欢呼起来。于是,千年万载以来,你这静静地耸立在无限寂寞中的荒山野岭,终于在20世纪60年代末的盛夏,破天荒地有了一个形象而又响亮的名字--骆驼峰。从此,骆驼峰啊,你便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陪伴着我们这些刚刚辞父别母、离开家乡的青年男女,迎来了塞北边疆的一个又一个春天,度过了那段蹉跎而又峥嵘的岁月。

  

  无底河啊,你这骆驼峰山脚下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我们非常喜欢的美丽而又清澈的小河。36年前,我们刚来时,你曾经用你那“丁东”的歌唱欢迎我们的到来。初来乍到,我们无法叫出你的名字(其实,你那时还没有名字)。我们看到你细流如缕地从远方流来,又向远方流去。你在你流过的骆驼峰下,用你柔柔的手臂,挽起了一连串的小小的湖泊。在你碧碧粼粼的湖水中,我们时常去洗澡。有一次,颇识些水性的外号叫“老根”的苗云军和外号叫“货郎子”的张太昌打赌,说看谁能够着你的底,探出你的水深来。张太昌逞强好胜,先一个猛子扎下去,好一会儿才浮上水面来,喘息着说:“真深!没底。”从此,一传俩,俩传仨,慢慢地,无底湖、无底河便在我们大家中叫开了,时间一长,也就约定俗成地成了你们的名字。

在无底河的岸边,长满丰茂的野草,水中生长着肥美的冷水鱼类。记得刚来的那年秋天,我们去你的岸边打苫房草,中午时分,大家来到你岸边休息。这时,只听几个女青年喊:“快来看,这鱼真大。”我们一齐拥了过去,只见在清流淙淙的河水中,有一群群30多厘米长的鱼,慢慢地游动着,过去一群,又来一群,数也数不清。王清君、李传华兴奋地跳到水中去抓,那鱼群却“呼啦”散去了,不见了踪影。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早晨,我们去食堂打饭,发现在门口放的几个大铝盆里,装满了一种体色灰白、体侧长着红色斑纹的大鱼。一问才知道,那是董仁伟在无底河里捕的鱼。原来,那次打草发现大鱼后,颇有心计的董仁伟便趁回家之机,带回来几片丝挂子,和其他几个知青战友一起,把它下到无底河中,一夜间就捕到了这么多的鱼。那天中午,红焖鱼代替了“老三样”,全连改善了一把伙食。打那儿以后,我们经常能吃到在你河中捞上来的鱼,尽管我们的青年“厨师”赵华春做得不够好吃,但总比天天吃海菜黄豆倭瓜干汤强多了。

  

  在骆驼峰和无底河的岗梁上,当年有一片麦浪翻滚的土地,如今一部分已经退耕还林,另一部分还由当地农民种着,这就是有名的36垧。36年前,我们来到这里时,第一场攻坚战,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打响的。那时,这里荒草萋萋,野花默默,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记得初次去勘察时,王志民和李奇给我们在前边引路。在走过一片草甸子时,一不小心,闯进了毒蛇窝里。那是草甸子里的一片石头塘,满塘石头上爬满了毒蛇,吐着红红的芯子,似乎在向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示威,直吓得我们筋骨都酥软了。好在王志民和李奇不怕蛇,他们一条条地捉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抓了100多条,用绳子一捆,抬回场部,招摇过市,吓得女青年直躲。营长王靖知道了,把他们好顿批评,告诉他们那蛇有毒、危险,今后不许再干那些傻事了。打那儿以后,每当路过那片草甸子,我们都胆胆战战的,害怕极了。即使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没有忘记我们所谓的使命,那就是“扎根边疆干革命,风口浪头炼红心”。为了表达我们战天斗地的决心,我们提出了响亮的口号:当年开发当年收成,奋战一年半实现粮食自给!就这样,我们每天早出工、晚收工,用镰刀加斧头,用汗水加红心,硬是在一个夏天里打出一片地场子。拖拉机翻起后一量,整整36垧。转年春种上了土豆、萝卜和白菜,还种了10多垧的小麦。那年秋冬,我们真的吃上用自己种出的小麦磨成的面粉。因面粉是用一箩到底的办法磨成的,我们管它叫“全粉”,蒸出的馒头不很白,但却很香甜,据说也很有营养。

为了扩大农场的规模,我们登上了骆驼峰上的大岗,要在那里再开出300垧土地。在那大岗上勘察时,我们却意外地发现荒草丛中有一条旧公路隐约可见。大家都感到很疑惑:在这人迹罕见的荒山野岭,是什么人修的路呢?这时,农场从龙安农村请来的农民师傅老梁告诉我们说,这是早些年建的公路,叫“警备路”,伪满时小日本修的,是为了防备前苏联红军用的。修好后,根本就没有使用过。几十年过去了,这条路早已被荒芜的野草淹没了。在警备路旁,又一场战天斗地的垦荒战斗打响了。由于又是一场攻坚战,要在短时间内把地场子打出来,只有开展劳动竞赛才能更好地加快速度。于是,营里开了大会,营教导员吕哲言和营长王靖在会上分别讲话,要求把整个大岗子分成3片,全营3个连,一连包一片,谁先完成任务就给谁挂红旗。会后,两个连的指导员和连长,有老谢、万里、李安民、张青云、黄荣富、孙玉喜等,也分别给各自的连队开了誓师动员会,大家摩拳擦掌,誓夺红旗。为了抢进度、不误工时,我们一连中午不休息,让食堂人员把饭送到现场。二连知道后,也效仿起来,并且提出来“太阳没出山到现场,太阳不落山不收工”的口号,大大地提高了拓荒进度。不久,300多垧土地开出来了,全都播种上了小麦,到了第二年秋天,我们新建的晾晒场上堆满我们自己打下的粮食。为了做到丰产丰收、颗粒归仓,我们又盖起了大板库,每天把晒好的粮食往库里运,装了满满的几大仓库,粮食自给的目标实现了。营里召开总结表彰会,食堂还杀猪改善伙食,整个农场敲锣打鼓搞庆祝,好像过年似的热闹了好一阵子。

  

  我们至今还记得,就是在那次打地场子中,记不清是二连的谁在荒草丛中捉到了一只小狍子。抱回场里后,营长王靖非常喜欢,就让机灵的“小耗子”王建平为他养着。刚开始时,“小耗子”给它喂食,它不吃,远远地躲着。时间一长,当它看出没有什么危险时,就主动地和“小耗子”亲近起来了,渐渐地,竟通起人性来,“小耗子”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总是形影不离,撵也撵不走。到了秋天,小狍子长大了,王建平还在它脖子上挂一串风铃和红绸带,跑起来,铃声阵阵,绸带飘飘,大家非常喜欢。看那渐渐长大的狍子,有几个小青年恶作剧起来,想要把它弄死吃肉。一天晚上,一个小青年偷偷地去抓它,不但没抓着,反被小狍子踢了一脚,小青年被踢跑了,小狍子的腿也折了。王营长知道后很心疼,把那几个青年狠狠地训了一顿。然后,他就让当卫生员的张和平给小狍子包扎伤口。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小狍子的腿渐渐地好了起来。快到冬天的时候,一天,小狍子突然不见了。我们找啊找,找遍了农场的各个角落,仍不见踪影。王营长说:“别找了,没准是上山找它妈妈去了。”果然,不久有人在野外发现了它,还戴着我们给它挂上的风铃呢。

  在农场生活的日日夜夜,我们除了盖房子、打地场子、开荒种地外,业余时间里,就去无底河钓鱼,去骆驼峰上套兔子。有一次,我和任延成、李录去骆驼峰套兔子,套子刚刚下完,还没走出多远,一只兔子就被套住了。李录高兴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那兔子,谁料,兔子在挣扎中把李录的手咬了一口,鲜血直流。那会儿,我们才真正地看到“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情景。还有一次,春节回家,只见董仁伟背了半麻袋东西,我们问他是啥,他不说,大家就七手八脚地把麻袋打开,却是半麻袋冻兔子。原来,入冬后,董仁伟就上山套兔子,套着就藏起来,竟套了半麻袋,想带回家去过年。没想到,却被我们你一只、我一只分享了一半。

  那个时候的晚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晚间7点钟《各地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里,经常会有新发表的“最高指示”传来。传来时,大家称之为“特大喜讯”,都要开会,学习“最高指示”,开颂扬会,颂扬丰功伟绩,一闹就是大半夜。让我们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国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那天,整个农场沸腾起来了。大家唱啊,跳啊,热烈地欢呼啊,许多人都写诗歌颂扬。万里连长连夜写了一首诗,题目是《宇宙响彻东方红》。第二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题目也是《宇宙响彻东方红》,好一个不谋而合!这让我们对万连长敬佩得五体投地。当然,除“特大喜讯”外,也时常发生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时,每到晚上,经常有信号弹在我们农场四周升起。一年冬天的晚上,负责夜间巡逻的李录和几个基干民兵从外面跑进帐篷,对着大家喊“特大喜讯”、“特大喜讯”,我们都以为又有什么“最高指示”发表了,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一问,才知道是农场野外升起了几颗信号弹。指导员老谢急了,用他那南腔北调的声音说道:“什么‘特大喜讯’,这是敌情。”说完,立即集合起了基干民兵,由他带领连夜到野外查敌情、抓特务去了。特务没抓着,回来却把李录等几个人一顿批斗,说他们把敌情说成是“特大喜讯”,是对“最高指示”的最大不忠,有图谋,思想上有问题,让他们反省检查。

  农场刚刚开发建设时,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一日三餐,吃的是高粱米饭和苞米面窝窝头。菜呢,除了角瓜干、倭瓜干和黄豆汤外,就是冻白菜和咸菜条。细粮少得可怜,每人每月1.5公斤白面、1公斤大米。能吃的小青年,一顿就吃去一半。有一次,食堂蒸馒头,人称“傻三”的李善忠一顿吃了7个半馒头,膀大腰圆的顾广辉竟吃了8个,还一个劲说没吃饱。其实,在那艰苦的日子里,能吃顿馒头,怕是我们最大的奢望了。所以,一顿多吃几个,全在情理之中。

  我们刚来农场时,青天一顶,荒原一片,没有房子,住的是帐篷,床是用桦木杆搭起的,躺上去,硬邦邦的硌人。特别是盛夏,里面通风不好,进去如进蒸笼,闷得人都喘不过气来,难受极了。赶上下雨天,阴凉潮湿,外面不下了,屋内的地上还“哗哗”地淌着流水,几天不见干。冬天的日子更难熬,虽说帐篷内的铁筒炉子烧得通红,但也挡不住硬硬的西北风,呼啸着直往帐篷里钻。晚上睡觉,许多人都戴着棉帽子或围巾,早晨起来,头发上、眉毛上挂满了白霜。这样的日子,直到第二年上秋盖上房子,才算结束。

  其实,最叫人打怵的还是回家。当时,农场没有汽车,回家一趟,得步行10多公里地,走三四个小时,赶到通汽车的河口。碰巧了有车,不巧时还得等上几个小时或半晌一天的。有一次国庆节前,我们请假回家,正赶上下大雪,漫天雪花把路封得严严实实的,只好开没膝深的大雪,踉踉跄跄地用了5个多小时,才到河口。拦个翻斗车,又冻又饿地又挨了两个多小时,到乌伊岭时,把杜月华腿都冻僵了,一下子竟坐在了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我们拽她一把,她才勉强站了起来,浑身仍然哆嗦不停,在饭店里暖和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是的,前卫农场当年的生活是艰苦的,但前卫农场当年的生活又是难忘的。

  今天,当我们这些当年的老知青重踏这片神奇的土地时,36年前那段生活就像挥之不去的情愫,牵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在骆驼峰下,在无底河畔,在旧场址旁,在晾晒场上,大家寻觅着,大家倘佯着,让记忆的思绪穿越历史的时空,寻找着农场当年的影子,寻找着那种久违了的感觉。

  李玉萍和刘亚芬,这两位刚刚从北京赶回来的老知青,望着她们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农场,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仿佛在说,都30多年了,农场啊,你还能记得我们吗?她们表示,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前卫农场都是她们的心中所恋。年逾古稀的万里、张青云和黄荣富老哥几个,说啥也要留张影,这可能是他们这次之行的最大的也是最美好的心愿了。栾伟和张乃纯手捧着他们刚刚从这块他们曾播种过爱情的土地上采下的一束山花,动情地说,他们要把这束山花带回家去,让孩子们看一看他们爸妈曾战斗过的地方的山花开得多么娇美、多么鲜艳。董映帮、李博威、王淑兰、刘丽、刁乃文等则张罗着照相,他们把自己对农场的爱都融入这小小的方寸之中,成为永久的定格。有“前卫才子”之称的邴继福自始至终在认真地观察着,默默地思索着,他说他要把此次之行通过作品告诉大家,让大家记住前卫,记住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直到下午,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前卫。坐在汽车上,回望渐渐远去了的前卫农场的山山水水,两首小诗不期涌入我的脑海:“重访前卫步亦难/三十六载弹指间/无情光阴催白发/有志儿女不青年/眼望旧地费蹉跎/胸装宏图也枉然/人生苦短悲秋色/恨不再度两万天”、“小径徘徊思绪翻/往事如昨似云烟/无底河上波仍旧/骆驼峰下草依然/故址不见老场舍/新檐难寻旧时燕/斗转星移山水转/沧海桑田叹变迁”。
来源: 林城晚报     作者: □葛维举     编辑: 任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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